俏鬍子旅行團 / Traveling Moustache

如果說佛朗明哥代表了熱情奔放的西班牙文化，那細膩哀婉的命運之歌——法朵（Fado）大概就是葡萄牙航海文化的見證。我們本來就挺愛在旅程中安排各式各樣的演出，既然知道了葡萄牙有這麼一種號稱“國樂”，又在2011年被UNESCO認證為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統樂曲，當然說什麼也不能錯過！久違的新文章就來分享一下在小酒館A Tasca Do Chico欣賞的Fado演出吧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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❝ 葡萄牙命運之歌—— Fado

樂手撥動吉他，低沈沙啞的歌聲從身著黑衣的歌手嗓中流瀉而出⋯⋯

既然看的是Fado演出，首先還是得先簡介一下何謂法朵（Fado）。這種葡萄牙傳統樂曲起源於1820年代的里斯本，又被稱做葡萄牙命運之歌/葡萄牙怨曲，詞源為拉丁文中的命運——Fatum。歌如其名，它傳唱的內容主要也就圍繞在對命運的叩問和對宿命的哀嘆*1，曲調大多帶點悲愴的氣氛。也因為葡萄牙自古海運發達，所以水手對愛人、故土的思念，以及妻女對水手的牽掛，就成了Fado很常見的主題。（台灣其實也有很多類似主題的歌曲，畢竟討海本質上仍是件有點寂寞的事吧。Moana不是人人能當的（誤））
 

*1 如果想更確切地劃出Fado的主題，Pinto de Carvalho在《法朵的歷史 Historia do Fado》中是這麼定義的：Fado的歌詞和音樂「反映出人生無常的波折，不幸者多舛的命運，命運的嘲弄，愛情的錐心之痛，沈重的失落或絕望，沮喪地啜泣，渴望的哀愁，人心的善便，難以言諭的心靈交會，短暫相擁的愛戀時刻」；男高音Plácido Domingo則說「法朵是我聽過最熱情的音樂類型，每首歌像一部微電影。如果閉上眼睛，你會看見愛，看到背叛與嫉妒，還有里斯本的街頭，人的渴望……」（華納唱片・50 BEST FADO, 2014）。簡單來說，就是各種各樣的悲劇故事與人性啦。

圖｜Fado演奏中常用的葡萄牙吉他&西班牙吉他。

而這種吟詠悲劇的敘事特質也影響了Fado的表演形制，一般來說，Fado多由1名歌手搭配2～3位樂手共同演出，演奏樂器以當地特有的葡萄牙吉他（Guitarra Protuguesa）和常見的西班牙吉他（Viola/ Guitarra Española，又名古典吉他）為主，前者聲音清脆，負責彈奏主旋律與變奏；後者主要以撥弄琴弦的方式伴奏。另外偶爾也能見到班多鈴琴（Bandolim）加入演出。

（好的，我知道大家現在很可能一臉茫然，我當時看到這堆樂器名也是滿頭問號呀（笑）想說吉他就吉他，怎麼還有西班牙和葡萄牙啦！立刻招喚Google大神，殊不知就這樣招出了一堆帶親戚關係，長得有夠像的樂器⋯⋯ 這裡簡單分享一下我在追根究底強迫症驅使下，抽絲剝繭後的分辨心得吧 ）（好險貳號學過吉他，給了很多小線索，不然我大概看到眼睛脫窗都不會去算琴格/琴弦的數目吧。）
 

圖｜葡萄牙吉他、班多鈴琴和西班牙吉他都是Fado演出中常出現的樂器。前兩者呈梨形，最大差異在葡萄牙吉他是6組12根弦，班多鈴琴是4組8根弦。而西班牙吉他其實也就是俗稱的古典吉他，琴頸上有12個琴格，平日以尼龍弦為主，但在Fado演出中，使用鋼弦的也不少，《可可夜總會》中Miguel用的也是這種吉他。民謠吉他很少用在Fado演出中，不過因為平時很常見，所以特地讓它現身一下，它的脖子比古典吉他多了兩個琴格，主要使用鋼弦。

❝ Fado小酒館：A Tasca do Chico

圖｜A Tasca do Chico隱秘的大門

好了，言歸正傳。雖然早早就決定到里斯本一定要看一場Fado，但對於要去哪兒看，我們倒是一點想法也沒有。好在親切的Airbnb主人一聽到我們想聽Fado，洋洋灑灑的就給出了好一串名單，而就如同各位看到的，最終我們選擇的是一間名為A Tasca do Chico的小酒館。

當時挑上它主要有三個原因，首先呢，是非常現實的預算考量  。表演要看，荷包也是要顧的啊。和動輒€20～40/人起跳的表演餐廳相比，沒有低消，只需要點飲料就可以看表演的Tasca do Chico根本佛心來的。第二個則是名人效應，雖然我們都不是安東尼・波登（Anthony Bourdain）的粉絲，平時也沒在看他節目，但聽到小酒館曾現身在《波登不設限 No Reservations》多少還是有點小加分的（沒錯，我們就是這麼膚淺啊啊）；第三個呢，則是因為它的環境。這倒不是說他有多舒適豪華，相反的，它的環境其實是清單中最簡陋的一個，不過按照過往經驗，通常這種越隨性、裝修越少的地方反而會有更多驚喜。再加上它在Tripadvisor評價還算不錯，所以也就這麼定了下來。
 

圖｜還未開演就高朋滿座

當晚，我們在開門數十分鐘後抵達A Tasca do Chico位於Bairro Alto的本店。只能說，我們實在太小看它了，這真的是間貨真價實的“小”酒館，狹小的空間搭配高人氣，併桌成了基本，被堵在門外一位難求也不過就是日常。沒有訂位的我們眼看就要吃閉門羹，好在其中一桌葡萄牙人大概看我們個頭嬌小（？）硬是喬了兩個位子出來，這才幸運的入了座。

翻過菜單，它供應的東西很單純，價格也不算貴。主要就是調酒（€4.5起）、紅白酒（€4/杯起）以及蘭姆酒、伏特加（€7起）和威士忌（€6.5起）等酒類，食物則全是Tapas下酒小菜，不供正餐。我們想說葡萄牙和西班牙既然是鄰居，應該差不到哪去，所以先選擇了半壺的Sangria€6.5。事實證明，我果然還是太單蠢了啊啊。Tasca do Chico的Sangria跟我們在西班牙喝的完全兩個世界，相當甜膩，感覺像在喝某種糖漿。偷偷向隔壁打探了一下，據說調酒和Tapas表現也是差強人意。不過看在價格的份上，好像也是沒什麼好抱怨的（攤手）

圖｜Tasca do Chico吧台。只能說調酒不是他們強項，建議直接點現成瓶裝的酒種比較安全。
 

圖｜（上）Tasca do Chico的菜單和我們的半壺Sangria。
圖｜（下）開場的Fado女歌者，是當晚三個歌者中我個人最喜歡的一個；酒館墻面上裝飾有眾多名人合影。
 

一個多小時後，燈光熄滅，好戲上場。身著黑衣的歌者與樂手走入人群，第一個音符傳出，喧鬧的現場立刻靜了下來，幾個小節之後，歌者沙啞渾厚的嗓音緩緩飄出，當下，我就知道我們沒有選錯。雖然Tasca do Chico的飲料普普通通，座位擠的要死，掩蔽的門又讓室內的煙味放大N倍，但這種臨場感、這種濃烈的生活氣息，要人怎麼不心動。比起正經八百的坐在舒適高雅環境享用大餐，欣賞舞台表演，我還是更情願像這樣擠在人群中。對我來說，這才是想像中Fado該有的精神和生命力吶。

送上當晚第三位女歌手的短短演出，跟其他幾首相比，這段算是樂音比較輕快一點的。不過別問我她在唱什麼，因為我一個字也聽不懂

圖｜當晚第二位男歌手

圖｜看起來超年輕的樂手

幾輪演出後，我們帶著歌曲中的愁緒和牽掛，微醺的踏上歸途。說實話，演出開始前我其實是有點忐忑的，畢竟我從小就是個藝術/音樂絕緣體，聽古典樂會睡著的那種。好在Fado比我想像中容易入手很多，歌曲情緒感染力很強，即便一個葡萄牙文單字都聽不懂也無所謂，只要在腦中想像一些諸如命運、生死、愛情與鄉愁之類的概念，通常也就八九不離十了。而且A Tasca do Chico氣氛是真的很好。在連日令人沮喪的大雨後，這個夜晚簡直是心靈的小小救贖（回程巧遇暫停的Lavra升降梯（Ascensor da Lavra）更是替整個晚上加分不少～）。

最後就用A Tasca do Chico的資訊做個小結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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